过去一年多时间里，在业内各大论坛、高峰会议中，分析师和从业者都在预测，存储芯片会在今年Q4进入价格“拐点”。到2023年8月，连续下跌好几个季度的存储芯片终于迎来了涨价，截至目前其涨价趋势仍在延续。
近期，《国际电子商情》采访了7家存储产业链企业，包括主控厂、原厂、模组厂、分销商，以及行业研究机构，力图还原当前最真实的行情。我们围绕存储市场现状，未来几个季度的价格、需求趋势，以及AI对存储市场的影响等话题展开探讨。在交流中，我们有看到存储市况“不同调”的情况。
存储市场“拐点”真到了吗？
自今年8月以来，存储芯片价格开始“止跌转涨”，截至今年11月的中下旬，存储芯片的价格持续上涨。至此，有人认为存储市场的“拐点”已至，但也有受访企业表示，除了关注价格“拐点”之外，也需要关注需求“拐点”，这两个“拐点”到来的时间并不一致，存储行业当前的具体现状究竟如何？
·供应商的库存已降至健康水位
进入到后疫情时代，全球经济持续下行，消费者更换机周期拉长，智能手机市场趋于饱和。此前，中国防疫政策带来的后遗症，也增加了存储市场的不确定性。再加上，今年年初爆发俄乌冲突，在一系列综合因素的作用下，存储市场的表现不尽人意。这使得，从去年年中到今年上半年，很多闪存原厂都处于严重亏损的状态，三星、SK海力士、美光均被传出减产的消息。
慧荣科技市场营销暨研发资深副总段喜亭
对此，慧荣科技市场营销暨研发资深副总段喜亭分析说：“在此背景下，各销售渠道累积了许多库存，所以过一年的首要任务是‘打’库存。到今年Q3底，许多存储厂商的库存已降到健康水位，因此存储芯片供应端开始出现涨价。”
除了采访到存储主控供应商慧荣科技之外，我们也采访到了本土存储芯片企业——佰维存储、复旦微、东芯半导体——这些企业的受访人均围绕库存话题也做了分享。
佰维存储副总经理、嵌入式事业部总经理刘阳
佰维存储副总经理、嵌入式事业部总经理刘阳列数据表示，从今年8月开始，存储产品价量齐扬。业者预期，原厂库存消化速度加快，三星、SK海力士的库存水位在今年9月就降到了10周，较今年上半年20周以上的库存有明显的下降。佰维存储提供嵌入式存储、消费级存储、工业级存储及先进封测服务。
上海复旦微电子集团股份有限公司非挥发存储器市场总监吕亮
上海复旦微电子集团股份有限公司非挥发存储器市场总监吕亮说，一些国际龙头厂商的减产行动也落实到位，原厂的库存水位已调整到较低的水位，大容量Nand Flash及DRAM的销量及价格在今年Q4将持续上涨。复旦微的核心系列有EEPROM、NOR Flash和SLC Nand Flash等。
东芯半导体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陈磊
“存储芯片行业是强周期的行业，它不会长期维持在低谷期。”东芯半导体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陈磊说，自2023年Q2开始，DRAM和Nand Flash的价格出现环比上升，随着终端需求进一步回暖，存储市场的供求关系将被改善。数据密集型应用不断涌现也势必引发数据存储的浪潮，他坚信在中国市场仍有较大机会。
处于分销环节的荣睿达、铭冠国际也分享了自己的观点。
深圳市荣睿达科技有限公司CEO陈克奇
据深圳市荣睿达科技有限公司CEO陈克奇预计，今年Q4存储出货量将进一步增加。“从Q4开始，存储市场供需改善和价格上涨趋势将同时显现。预估不同类别存储的合约价季涨幅为8%-15%。”
铭冠国际CEO燕青
铭冠国际CEO燕青分享了现货商的内存库存占比数据。他介绍说：“在过去两年里，内存厂商都在亏钱，他们只能通过减产，来达到消化库存的目的。虽然现货商手中也有一些内存，但是与代理商、制造商相比，现货商的库存量并不大，其占比可能低于10%。”
·需求“拐点”还未到，但制造商已在补库存
前文我们也提到，从供应端和需求端层面出发，有价格“拐点”和需求“拐点”，两者出现的时间点不一致。存储芯片的价格“拐点”已于8月底到来，而需求“拐点”又会在何时才能到来？
虽然存储芯片价格的低点已过，但是需求端的“拐点”仍需等待，特别是嵌入式中小容量存储的需求还未明显提升。吕亮说，在过去几个季度，EEPROM处于低潮期，但整体的发展较为平稳，NOR Flash和SLC Nand Flash处于历史低谷期，存在供需失衡的情况。他告诉《国际电子商情》，过去几个季度，复旦微的EEPROM出货量稳中有升，NOR Flash和SLC Nand Flash的出货量同比持平。
“存储市场已连跌8个季度，接近历史最长的行业下行周期。存储行业正经历下行触底的关键期，何时才能够真正开启‘拐点’，让行业恢复到良性的成长态势，仍需观察下一波经济周期和消费周期。”刘阳介绍说，在今年Q3，佰维存储积极开拓业务渠道，实现了营收同比增长21.61%，环比增长34.78%。
实际上，一直到10月末，终端需求都未出现明显的提升。不过，存储库存已降到健康水位，再加上DRAM、Nand Flash价格的拉升，供货商和制造商担心原材料价格反弹，所以他们又开始重新补充库存。慧荣科技段喜亭说：“存储出货量从今年Q3开始增长，该涨价趋势将贯穿整个Q4，虽然现在还未看到终端需求明显增长，但是制造商认为已到回补库存的时候。”
与此同时，存储分销市场也出现了新迹象。在过去4个季度里，存储原厂、代理商的库存高，出现存储合约价缓跌、现货价格倒挂的情况，但存储分销市场的需求很弱，一定程度影响了分销商的业绩。荣睿达陈克奇说，从今年8月底，现货存储开始涨价，但目前的涨势并非由终端需求驱动，而是上游原厂减产后的结构性回升，业内聚焦的“拐点”还没到来，接下来仍要看供应端和需求端的变化。
无论是哪个行业从业者，想要夺得某个市场的先机，在该市场进入快速上升渠道前，就要做好相应的布局，只有这样才能在竞争中取得优势。因此，不难理解存储市场的价格“拐点”会先于需求“拐点”到来。不过，现在价格已经进入上升渠道，接踵而来的需求力度有多大，也会影响涨价持续的时间。
这波涨价将维持到何时？
相信大家可能会关心“本轮存储芯片价格涨价会持续到何时”？对此，受访人也从不同角度分享了自己对当下的存储行情的理解。
TrendForce集邦咨询数据显示：自今年Q4起，DRAM与NAND Flash均价开始全面上涨。预估Q4的DRAM合约价季涨幅约3%-8%(其中Mobile DRAM合约价季涨幅预估为13%-18%)，Nand Flash合约价季涨幅8%-13%(其中eMMC、UFS合约价涨幅约10%-15%)。此波涨势能否延续需观察供应商是否持续坚守减产策略，以及实际需求回温的程度，其中最关键的是通用型服务器领域。
预估到2024年Q1，整体存储器的涨势将延续，不过由于传统淡季及春节工作日较少的原因，追价氛围或有一些降温，但明年Q1移动DRAM及Nand Flash(eMMC、UFS)合约价仍会续涨，涨幅则视后续原厂是否维持保守的投产策略，以及终端是否有实质买气支撑而定。
段喜亭认为，此波涨势至少会持续到明年Q2底。对于闪存原厂而言，一直涨到明年Q1底才能达到损益平衡，到Q2再持续涨一段时间才能实现盈利。所以他估计闪存的涨价趋势，将持续到明年年中。
针对“此次涨价是否能持续到明年下半年”的询问，他回复说：“现在还不好判断。我们一致的看法是‘明年下半年闪存会开始缺货’。今年闪存原厂有祭出减产举措，导致闪存的价格从8月开始拉升，买家担心价格会越来越贵，就又开始考虑囤货。预计到明年年中，闪存会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，明年下半年的趋势很难预测。不过，整体来看，2024年闪存的价格只有往上走的空间。”
同时，他还预测说，DRAM的价格趋势会呈现“U”字型，DRAM的涨价会持续到明年上半年，但无法预测下半年的走向。
“三星、SK海力士、美光再过去两年都处于亏损的状态。今年8月，存储市场酝酿起价，9月中旬各大代理商开始涨价，到10月底涨价的态势形成，该趋势会贯穿2023全年，并延续到明年Q1，然后在一个相对高的位置，价格会维持稳定，当存储厂商实现盈利，才会迎来新的下行周期。“燕青从分销商的角度分析说。
他以内存的市场价为例，4GB DDR3在2019年的低位为1.30美元，2023年7至8月跌至0.95美元，到10月末又上升到1.1美元。今年11至12月的涨幅将在10月涨幅的基础上再提升10%-15%。
荣睿达陈克奇表示，存储芯片无论是供需关系的改善，还是价格的见底反弹，都将随着行业的逐步反转回暖。
吕亮预期，2024年存储市场会从谷底向上持续攀升，温和上涨。
陈磊期待2024年存储市场能回暖，市场需求持续提升，表现越来越好。
综合来看，无论是行业研究机构、存储主控厂、存储芯片厂，还是存储分销商，大家都一致看好明年上半年的涨势。而对于明年下半年，大家更倾向于认为行情不明朗，所以暂未对此展开详细的预测。
AI暂未带动闪存订单落地
半导体业内人士指出，上半年AI大模型爆红，要到下半年才转化为订单。但由AI带来的订单现在仍集中在内存方面，我们暂未看到AI带来闪存需求的推动，究竟到何时才能在看到全部的存储需求？
AI真正要对企业存储产生影响，必需要进入到边缘计算端，比如智能手机、笔记本电脑等。现在AI带来的数据中心需求主要针对内存，因为与普通服务器相比，AI服务器对内存的需求更大，所以AI会推动大量的DRAM需求。段喜亭强调说，由于AI还未大批量进入边缘计算端，今年大家暂时看不到AI推动的闪存需求。预计到明年下半年，集成AI功能的手机才会大批量量产。“当AI大语言模型、进入边缘计算端，它要求存储的容量更大、传输速率更快。最快到明年下半年才能看到AI带来的闪存订单，而真正需求‘起飞’则要到2025年。”
吕亮透露说，复旦微与AI相关的存储订单主要集中于服务器板卡领域，这是该公司存储产品业务的发展方向，其NOR Flash和EEPROM的相关询价及订单有一定增加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AI服务器带来的存储需求，并不能给分销商带来新机遇。
AI服务器对高带宽存储器(HBM)、DRAM和SSD均有更高的需求，AI有望成为存储需求长期增长的强劲驱动力，陈克奇坦言：“这一块是上游原厂端直接对应终端客户，比如三星直供英伟达，AI的存储订单连代理商都染指不了。”
铭冠国际燕青表示，由于过去几年智能手机、PC对存储器件的带动并不大，新能源汽车给存储带来的增长有限，唯一有亮点的增长点就是AI。可以预见的是，AI将能在未来几年持续推动存储需求的提升。只不过，现在AI带来的存储订单更加集中在高阶内存条上，比如带来的64GB、128GB内存条需求增多，这是一些高端、新潮的东西，留给贸易商的空间不多。
如今，高通、英伟达、联发科等公司，正在尝试将AI集成到智能手机、PC等设备中，比如，今年8月上旬，英伟达发布了NVIDIA AI Workbench，该平台可助力开发者在个人电脑或工作站上快速创建、测试和微调生成式AI模型；高通在10月下旬发布的第三代骁龙8移动平台支持多模态通用AI模型，小米14系列、一加12、iQOO 12系列、红米K70等是首发搭载机型；联发科在11月初发布的天玑9300集成了生成式AI引擎，vivo X100系列是首发搭载的机型。相信AI在边缘侧进一步落地之后，由此带动的存储需求只会更多，届时我们就能看到真正的需求爆发。
·还有哪些应用在推动存储市场回暖？
现阶段，还有哪些应用有在推动存储市场的回暖？
除了涨价、AI应用之外，终端需求的复苏也将推动存储的发展，不过终端需求复苏与国际局势紧密相关，段喜亭说：“我个人预测，2024年的终端需求会比2023年好，至于好多少，具体得看国际局势和全球经济状况。相信终端需求提升也会带动存储的回暖，而中国市场会比欧美市场更快回暖，慧荣在中国市场着力非常深，我们在消费级存储和企业级存储方面均有布局，同时也在为AI进入边缘运算端做准备。”
数据量增长驱动升级，随着网通设备、安防监控、大数据、物联网、PC、工业、医疗和汽车等领域的快速发展，市场需求前景良好，产业链迎国产化机遇。陈磊认为，在嵌入式产品中对于中小容量存储器的需求还在持续，同时高可靠性的领域需求也在持续提升。东芯半导体将在现有应用领域的基础上，加大对物联网、智能硬件应用、汽车电子、医疗健康等新兴领域的布局和开拓。
在刘阳看来，AI、自动驾驶、云计算等技术的快速发展，都为存储产业创造了广阔的机会，技术创新、需求增长、安全性提升、行业合作和市场竞争等因素都将对市场的发展产生积极影响。
